冲进辽军大阵的那一刻，白云瑞根本没想到，生死突然变得这么具体。他站在重围当中，剑抵颈项，白一子旁边埋头涂抹什么，夏侯仁干脆趴在一块石头上写字。风沙卷着喊杀声，眼眶热得发烫。好像，人就到头了。真要到头吗？谁也不敢打包票！
徐良在外围跌跌撞撞。那边陶福安和柳成光硬着头皮闯进来，劈砍撕杀，才拖得出徐良一条命。他拖着一身伤，不安地四处寻人。这会儿，全队本该是八千人的，眼下就只剩些破枪残旗，死伤还在继续。徐良心里有根绳，一端叫责任，一端叫冲动。两头都拽着他的神经。他反复想着，是不是自己当时冲动导致了全局失控？可谁后来又会不后悔？
阵中气氛压抑。白云瑞已经把金丝龙鳞劈举到脖子，夏侯仁、白一子刚把遗嘱写全面，忽地辽军大乱。从人群外头杀进来两个人物，气场实在太奇怪。前面一个大和尚，方便连环铲一扫，看着像人肉收割机。紧随其后的老头，手上宝剑一闪，随便指哪，一堆兵卒应声而倒。那一刻，惊讶压过恐惧。怎么会有人这么爽快就杀进来？他们是救命的吗？
白云瑞眼疾手快，赶紧拦住两位来者。别自杀了，事情转机了！他眼里的激动和侥幸全写在脸上。使剑的老者就是白云瑞那位新拜的师父——张祖。大剑客的名号，护短当仁不让。和尚更陌生却更厉害，张华天，武学鼻祖，混成中原一剑，还是张祖的师父。和夏侯仁那封慢吞吞才到手的求助信，全都意外地赶在这场死局前落下。
原本，张祖在横断山看见夏侯仁的信就坐不住了。内容不多，情绪却急。东西二魔敢欺负他徒弟，张祖想都不想，整个门派都能豁出去。他拎着信找师父张华天。这会师徒俩一咬牙，走了好些天，终于闯到大阵前。原以为能带白云瑞回山深修，却正撞上最紧要的生死关头。如果再晚一个时辰，大概冰冷的尸体就全都挂在阵里了？
突然江天寿也冒了出来，这姓江的算得上整个系列里武艺最凶的老怪，见到张祖就是仇人眼红。张祖二话没说，一剑劈过去，骂人不带回头，差点还骂出声。都怪这江天寿自认武技天下第一，结果僵持六十回合也没见分胜负。场面极度混乱。老和尚张华天一边心疼白云瑞几人，一边掏出随身丹药。什么马王堆人参果，这丹药就像重启键。三个人服下去，跟换了新电池一个样，生龙活虎，全然不见刚刚丧气的样子。
外头辽兵层层围杀。时间拖不得了，张华天带路，众人拼命杀出一条血路。一路南撤，眼看就被拖死，硬扯着五里才和徐良等余部会合。八千出征，现在才一千多灰头土脸，人人带伤。活着出来的愣头青能不能白活？不敢说，但每个人脸上都有说不出的沉重。
**劝君莫话封侯事，一将功成万骨枯。**现实没办法忽略。白云瑞、夏侯仁、白一子都嚷着自请军法。不敢承担全副责任好吗？穆桂英过来只派人更换他们血人一样的战袍。白骨累累，是人用命铺出来的战功。谁真能治罪？
但是徐良心里别扭极了。整场行动因为他救赵铁球而盲目冲阵，导致七千兄弟枉死。他为自己的冲动找不到推脱理由。没准换个人站徐良那，他会考虑得多几个回合，可惜徐良就是这样，人热血上头凡事没个数。外头的氛围变了味，队伍内部有人窝着火。龙虎风云会的琼源穷到底，一张嘴冷嘲热讽，逮着徐良一顿损，说他闯阵害死那么多人，自己啥功劳也没有。非但没认错还添堵，光会吹自己是武当派掌门，实则连个阵图都偷不出来。
白云瑞虽然手头也失利，好歹在南门杀了个阵胆叶无常，徐良倒是除了添乱没半点贡献。现场尴尬至极。穷老道穷得彻底，嘴快心也快，一句顶三句，都冲着徐良的面子去。你盗什么阵图？你觉得穆桂英对你不怪罪，大家都认可你了？谁不明白你的责任！
本来这场矛盾应该有人出来缓和。可没谁愿意打圆场，大家都窝着火，场面直接炸裂了。徐良和穷老道谁也不服，互相厉声对骂，谁都不让谁。一时间，军中气氛变得前所未有地咄咄逼人。
情急之下穷老道怼了一句狠话，说要去擒镇守西门的五雷剑客张道天。徐良嘴硬，说你要真能赢我给你磕三个响头。纯属斗气，全场没几个人觉得有胜算。大家都觉得这要换公司说法，那就是内部消耗。这种无谓争执常常要酿成大祸，没人拦住，结果难以预料。下属闹起来领导咋处理？往好了引导是正道，可往坏里了说，真没人乐意自己背锅。
**可是换个角度讲，徐良要不是冲动癫狂，穆桂英也未必把大家叫到一起破阵。**有时候决定一场大战胜负的，就是这种人和气氛。看似胡闹，偶尔又能顶事。张祖师徒如果不因那个信使迟来的消息赶巧插手，白云瑞还能不能活着？说不准。
再说江天寿和张祖，其实谁也没真拿下谁。全书里武功最顶的万剑祖贺长生，谁都不知道他上限是哪。江天寿仗着自己是贺长生的弟子，未见得就真强到无敌。反倒白云瑞一伙，几个人联手围攻，也顶多勉强把他困住，终究还是靠张华天杀出条活路。
八千兵成千残，损失换命，没有什么光鲜荣耀。每个人都有掏不干净的血和汗。只有经历过的那瞬间，才能体味什么叫活着真难。徐良哭了，哭出来倒也干净利索。穆桂英还是雷厉风行，安排大家速整衣甲，商议接下来如何破敌。冷静？也许并不是真冷静，只能假装坚强。
其余的外围人马，看着徐良、白云瑞、穷老道几人斗嘴，心里其实拧巴得很。正事没完，总有人琢磨私心。场面再危险，选择再艰难，终究还得拱手听命。穷老道的狠话，也许是一种自觉补救，也许只是赌气。在血色黄沙中闹腾一场，有用没用，不一定，但每个人都顺着自己的性子走。
其实这帮所谓英雄，各自小心思，维系在极限拉扯的边上。谁都不是完人。谁能全无败绩？有时候死也只是个意外，活着反倒更难堪。徐良自责也罢，强嘴也罢，终究不是他一个人左右的局势。
还是得说血路杀出那一幕。张华天、张祖师徒二人一出手，众人就转危为安。张祖护犊子的狠劲天下少见，江天寿再遭殃也只能怨自己命不好。丹药算什么？武功各有高下罢了。有人说这就像现实中领域专家出山，秒杀一切业余。可那点不靠谱，真要拼到命断时，没人跟你计较规矩。
徐良和穷老道的争吵，或许是一种放松。人快死了，有火气才说明还活着。旁人觉得内耗，自己却厌恶死了安静。再厉害的人，战场面前，也就那点硬气。
反过来讲，穆桂英的决断让很多读者觉得她格局高，为帅非得眼界宽。可仔细一想，如果她硬是要治徐良的罪，场面未必不崩。当你对局势一筹莫展时，大多数人其实只会把希望寄托在最意外的突变上。策略、计划、格局，谁天天能有？靠的不过一口气。
没有完美的胜利，也没有全然的失败。**每个人都在自己的选择和冲突里，拧巴地寻个出路。**
杀阵、救人、拼命、斗气，全都杂糅在一块。外人看起来荒唐，局中人只觉得纯粹。生死关口，平生难得的一场较量，谁对谁错？说不清楚。总有人像徐良一样被抓住错，永远抬不起头，也总有像穷老道那样不断自证，哪怕失败也绝不服软。
荣光里有血腥，失败里有野心。这战场，谁能真的全身而退？
大概就这样吧，谁也别苛求自己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