面筋哥:烟火人间里的倔强歌者
他走了,带着那首沙哑的《烤面筋》,带着半生漂泊的沧桑,也带着无数网友的眼泪。面筋哥程书林,这个曾用一把破吉他和一块烤炉点燃全网的男人,最终在2025年3月29悄然离世。
消息传出的那一刻,无数人翻出他曾经的视频,听着那跑调却真挚的歌声,恍然惊觉:原来我们怀念的不仅是那个街头卖唱的糙汉子,更是那个在生活泥潭里始终昂着头的灵魂。
时间拨回2018年4月,郑州二七广场的夜市依旧喧嚣。凌晨两点的路灯下,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正扯着嗓子吼唱:“香香的口味你吃过没……”油腻的围裙上沾满辣椒面,手里的烤面筋焦黑蜷曲,围观者哄笑着拍下视频上传网络。
谁也没想到,这条像素模糊的7秒短片,会在48小时内获得千万播放量。网友戏称他是“被生活烤糊的艺术家”,却不知那时他刚用卖唱挣的37块钱,给住院的女儿买了退烧药。
程书林的故事远比镜头呈现的更沉重。1980年生于河南周口农村,15岁辍学跟着戏班子走穴,在唢呐锣鼓声里自学了吉他。2003年南下深圳打工,被卷扬机绞断左手无名指后,用工伤赔偿金买了人生第一把红棉吉他。那些年他睡过东莞桥洞,在义乌小商品市场帮人扛过货,最艰难时每天靠两个馒头充饥,却始终没丢掉写歌的本子。
2015年妻子病逝后,他带着女儿流浪卖唱,在三十多个城市的夜市留下足迹。有次在长沙被城管驱赶,他蹲在马路牙子上对女儿说:“别人赶我们是怕吵,不是嫌我们脏。”
爆红后的日子并非童话。尽管商演邀约纷至沓来,他坚持每晚回到老地方摆摊。“不能让老主顾找不着人”,这是他对粉丝的承诺。有次某直播平台高管带着合同找他,要求他刻意扮丑博流量,这个平日憨笑的男人当场摔了茶杯:“我程书林是要饭的,但不是要脸的!”后来人们发现,他总把打赏收入分成三份:一份存女儿学费,一份买新吉他,剩下的全换成棉被送给流浪汉。
2020年深冬,他在西安城墙下办了场特殊演唱会。台下坐着拄拐杖的孤寡老人、蓬头垢面的拾荒者,还有专程赶来的百万网红。零下十度的寒夜里,他唱完最后一首《活着》时突然哽咽:“当年我躺在大雁塔广场发烧,是个扫大街的大娘给我送了碗热粥……今天这场算还债。”散场时观众发现,那个用来收钱的铁皮盒里,赫然放着厚厚一叠百元钞和纸条:“给饿肚子的人”。
如今再听《烤面筋》,歌词里那句“辣辣的感觉你尝过没”早已成了时代的注脚。有人说他是被流量选中的幸运儿,却忘了在成为网红之前,他先做了二十年的丈夫、父亲和街头艺人。那些油腻的烤炉、走调的歌声、皱巴巴的善款,拼凑出一个真实到刺眼的中国底层叙事——就像他总挂在嘴边的那句话:“面筋烤糊了还能吃,人活糊了,也得继续唱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