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在咱们敲电脑、划手机打字,十个人里得有八个用的是拼音输入法吧?对着键盘敲出“nihao”,屏幕上就能跳出“你好”,这事儿简单到像呼吸一样自然。可你有没有想过,这随手敲出的“b、p、m、f”,背后藏着一群人在六十多年前熬白了头的故事——就像咱们现在离不开拼音输入法一样,当年的中国,正急着需要一套能让几亿人快速识字、顺畅交流的“密码本”。
这故事得从新中国刚成立那会儿说起。那会儿全国八成以上的人是文盲,不是不想学,是汉字太难了:一个“龙”字能写出十八画,南方人说“吃饭”和北方人说“吃饭”,音儿差得能绕半个中国。各地的人拿着同一本扫盲课本,愣是读得南腔北调,连老师都犯愁。当时国家刚从战争的烂摊子里爬起来,要修铁路、办工厂,总不能靠比划手势沟通吧?于是,“给汉字注音”成了迫在眉睫的大事。
语言学家 周有光
其实早年间,人们也试过给汉字注音。清末民初有“注音字母”,长得像简化的小方块字,比如“ㄅ”对应“b”,现在台湾地区还在用,但对没上过学的老百姓来说,记这堆新符号跟记汉字差不多费劲。后来赵元任先生他们搞过“国语罗马字”,用拉丁字母拼,但规则复杂到能绕晕读书人——比如“shi”和“si”要靠声调变字母,普通人学仨月都未必能拼对自己的名字。
直到1955年,国家专门开了场全国文字改革会议,拍板要搞一套“既好学,又能跟世界接轨”的新方案。这活儿落到了一群语言学家头上,牵头的是个叫周有光的人。说起来有意思,他本来是研究经济学的,因为懂几门外语,被临时拉去“客串”拼音设计。谁也没想到,这位“门外汉”一扎进去就是六年,最后成了公认的“汉语拼音之父”。
他们的工作听起来简单,实则磨人。团队里的人天天抱着方言录音带,一个字一个字地抠发音:普通话里的“zh、ch、sh”,在南方很多地方读成“z、c、s”,怎么在拼音里把这层区别标出来?“ü”这个音,用“u”加两点还是借“v”代替?光是为了“儿化音”要不要标,专家们就吵了三天三夜。周有光带着大家跑到农村试教,看老大娘学三天能不能拼出自己的名字。有个山东老农学会后,拿着拼音卡片给远在东北的儿子写信,虽然拼得磕磕绊绊,但总算能把“家里麦子熟了”说清楚,这场景让在场的人都红了眼眶。
扫盲班
最关键的一次争论,是用拉丁字母还是西里尔字母(俄语那套)。当时苏联专家建议用西里尔,觉得更“革命”,但周有光他们坚持用拉丁字母——全世界多数国家都用它,中国人学起来顺手,外国人学中文也方便,以后跟国际接轨不用再换一套。就这一个决定,让后来的我们用拼音输入法敲字时,少走了不知道多少弯路。
1958年,《汉语拼音方案》正式通过。这下可热闹了:扫盲班里,老师举着卡片教“b-a-爸,m-a-妈”,孩子们跟着念得震天响;广播里开始用拼音教普通话,连偏远山区的喇叭里都传出“声母、韵母”的声音。到上世纪70年代末,全国文盲率从80%降到30%以下,拼音就像一把钥匙,打开了无数人认识世界的大门。
谁也没料到,这把当年为了扫盲诞生的“钥匙”,后来会成了数字时代的“通行证”。上世纪90年代电脑普及,大家发现用拼音打字比五笔简单多了——不用背字根,凭着说话的习惯就能敲出字。现在咱们用手机发消息,九宫格键盘上敲的还是那套拼音,连国外的孔子学院里,老外学的第一句“你好”,也是先从“ni hao”拼起。
去年在国外有个学中文的姑娘,她手机输入法是拼音的,聊天时打错了“xiexie”,跳出“谢谢”和“写写”,她指着屏幕笑:“你们这拼音真聪明,连我打错了都知道我想说啥。” 这正应验了周有光先生说的话:“拼音就像水和空气,平常没人注意它,但离了它不行。”
可不是嘛,就像咱们现在随手敲出的拼音,早已经不是简单的注音符号了。它是连接古老汉字和数字时代的桥,是几亿人每天都在用的“隐形助手”,更是一群人在半个多世纪前,为了让中国跑得更快而种下的树——如今这棵树,早已枝繁叶茂,荫蔽着我们每个人的日常。